外出忙碌大半年的賀弘文剛回到家,就被等在門口的丫頭堵住,哭著說曹錦繡快要病死了,讓他趕快去看看。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太多次,賀弘文并沒有半分焦急,只是麻木地被丫頭領著往前走。
等在房間的曹錦繡半靠在床欄上,看到賀弘文,恨不得半個身子都吊在他身上,敞開著外衣,露出蔥綠色的肚兜,以及那一對呼之欲出的粉嫩大胸脯子。
面對這樣赤裸裸的引誘,賀弘文眼睛都沒抬一下,只是安靜地給她把脈,讓她不要過度憂思,安心休養。
可曹錦繡并不死心,還是一直黏在賀弘文的身上,一口一個表哥,麻酥酥的叫著。
這麼放蕩的勾引,站在門外的賀弘文的妻子可忍不了,她推開門簾走進屋里,三兩步便走到曹錦繡床邊,一把把曹錦繡從賀弘文的身上拉下來,摔到地上拖行了幾步。
「婆母剛過世不久,夫君還在守孝呢?你這是想干什麼?
你要是真的饑渴難耐,我叫人去莊子上尋幾個長手長腳的大漢來讓你伺候一番如何?」
曹錦繡被罵的抬不起頭,連周圍的丫頭婆子都捂著嘴笑,她知道這位主母的厲害,轉身撲到賀弘文的腳邊,抱著賀弘文的腿哀求:
「表哥,你就看著別人這麼欺辱我嗎?姨母不是讓你好好照顧我嗎?我們以前的情誼難道你都忘了?」
提到賀母和他跟曹錦繡以前所謂的情誼,賀弘文的臉色更冷漠了,連醫者的憐憫之心都沒有了,只是淡淡的甩出一句,她是當家主母,你是妾室,她要教誨你,你受著便是了。
說完徑直出門而去,身后傳來賀奶奶那不堪入耳的罵聲,曹錦繡被踢打時發出的哀嚎聲,而這些再也不會讓賀弘文心軟了。
曹錦繡當年機關算盡,拼盡全力想要嫁進賀家,以為有姨母撐腰,自己即便做不了賀弘文的正妻,也能把正妻壓得抬不起頭,沒想到混到最后竟是這樣的結果。
1,
早在同意曹錦繡進門為妾時,賀弘文就說過,他可以保證曹錦繡一生衣食無憂,但男女情愛之類的就別想了,這是他對曹錦繡的懲罰,也算是對明蘭的補償。
可明蘭并沒有領他這份情,面對這個身份特殊還有婆母撐腰的貴妾,以及一家子無賴天天想著從賀家撈好處的曹家親戚,明蘭選擇嫁給了至少為了娶到她愿意費心謀劃的顧廷燁。
明蘭的離開成了賀弘文心中永遠的傷痛,這種痛在她面對自己的母親和曹錦繡時會更加明顯,而且也成了他跟賀母和曹錦繡之間永遠無法修復的裂痕。
賀弘文跟曹錦繡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表兄妹,感情很好,小的時候賀母也流露出要娶曹錦繡做兒媳婦的意思,可曹家是官宦人家,根本看不上行醫的賀家,所以兩個人雖然有所謂的青梅竹馬的情誼,但沒有定親。
賀弘文十三歲時第一次接觸十歲的盛明蘭,他也知道祖母有意要和盛家結親,而且他本人也很喜歡明蘭,所以就遣散了身邊的丫頭,只安心等著明蘭長大,等著兩家人把親事定下來。
如果曹錦繡是賀弘文的青梅竹馬,那只能稱為是玩伴兒,在賀弘文的心里,是把明蘭當成自己未來的妻子愛護的。
可曹錦繡的出現,讓賀弘文對未來美好生活的規劃都變成了幻想,賀弘文知道這件事情明蘭肯定很生氣,但他沒想到明蘭的態度會那麼堅決。
在那個男人妻妾成群是標配的年代,他以為自己表決心的方式和做法已經夠高標準了,可明蘭卻對他產生了只求一人心的執念(這個承諾是賀弘文給她的,卻又被賀弘文親手毀滅了)。
賀弘文自認為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,可最終還是失去了明蘭,那他只會把原因歸結在別處,而罪魁禍首就是來搗亂的曹家,以及費盡心機要進賀家做貴妾的曹錦繡。
所以,如果剛開始賀弘文說給曹錦繡一個家只提供溫飽沒有情愛,只是一種說法的話,那麼在失去了明蘭之后,賀弘文對曹錦繡的恨意,對自己的悔恨,也會讓他更加無法接納曹錦繡。
而賀弘文又不是好色之人,沒有了親情,憐憫的情感牽絆,肉體上美色的勾引更不能讓賀弘文多看她一眼。
可以說,在明蘭一句話沒說,轉身答應了顧廷燁的求婚后,曹錦繡以為自己贏了,其實她輸的很徹底,她不僅輸掉了從小跟賀弘文一起長大的情誼,還輸掉了賀弘文對她的憐憫之心。
2,
賀弘文為什麼甩不掉曹錦繡這顆牛皮糖,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她心軟,而是有個逼著他要聽話,要孝順的母親。
賀母年紀輕輕就守了寡,寡母帶大的孩子,就要求孩子一定要更加孝順母親,才能不被說閑話,才能贏得社會的夸贊。
所以,賀弘文從不跟母親爭執,從小就聽話孝順。
可賀弘文的聽話孝順并沒有換來母親更多的疼愛,而是變成了賀母拿捏他壓制他的利器。
都說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,十月懷胎,沒有人會比一個母親更疼愛自己的孩子,可賀母對親生兒子賀弘文和外甥女曹錦繡的態度讓人很迷惑。
賀母對曹錦繡的好,讓人覺得她應該是曹錦繡的親媽才對。
賀母想給小時候的賀弘文跟曹錦繡定親,被姐姐拒絕了,因為曹家壓根兒看不上她。
可曹家落難跟賀家求助時,賀母完全不計前嫌,又出錢又出力,恨不得把賀家的所有都拱手送給曹家。
賀老太太有意要娶明蘭做孫媳婦時,也告訴過賀母,當初她也四處打聽過其他家的女孩。
以賀家的實力,高門大戶的嫡女根本高攀不起,小門小戶的又瞧不上,明蘭雖然是個庶女,但從小養在祖母身邊,名分又記在嫡母的名下,也算得上是名義上的嫡女,且明蘭在盛家深受父兄的喜愛,嫂子也很喜歡她,盛纮長柏都在朝為官,且長柏又做了海家的女婿,仕途上肯定會一直攀升。
這樣的岳家,這樣的妻子,對賀弘文跟賀家都是再好不過的,所以賀母也一直都對明蘭很中意。
可曹姨媽說了幾句軟話,在賀母面前抹了幾滴眼淚,賀母的心里想的就不是怎麼做對自己的兒子好了,而是如何幫助姐姐,給外甥女找個一輩子的飯票。
其實只要賀母的態度堅定一點,以賀弘文的利益為先,明確告訴曹姨媽自己的兒子已經選好了妻子,然后再從其他方面去幫助曹家,賀弘文其實完全不會有來自曹家的壓力。
可賀母一面承諾姐姐和外甥女,一面拖著一副病態去央求兒子,讓賀弘文不但要面對曹錦繡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情感綁架,還要承受忤逆病重的母親這種不孝的壓力,如此一來,賀弘文除了束手就擒,被迫接受之外,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。
賀弘文是個孝子,但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,被母親用孝道壓迫太久了也會變得麻木。
因為要孝順母親,賀弘文被最愛的女人拋棄了,他怎麼可能不難過,怎麼可能不對賀母有怨氣。
曹錦繡進了賀家后,賀母并沒有關心兒子失去摯愛的痛苦,而是立馬著手,壓著賀弘文多照看曹錦繡,讓兩個人培養感情,好讓曹錦繡能在賀弘文娶妻子之前在賀家,在賀弘文的心里站住腳。
可她也不想一下,此刻的賀弘文最不想見的就是曹錦繡,還有她這個只會強迫自己兒子的母親。
賀弘文娶了妻子生了兒女后,曹錦繡為了爭寵,設計在賀弘文的酒水里下藥,讓懷了自己哥哥的孩子的心腹丫頭爬床,妄圖帶個曹家的野種進賀家。
這麼荒唐的事情,這麼惡劣的行為,賀母被氣得終于咽了氣,但臨死前還拉著賀弘文的手為曹錦繡辯解,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善待曹錦繡,要好好照顧她。
此刻的賀弘文對母親僅有的一點親情也消磨光了,他很不解為何母親臨死前想著的還是那個做盡壞事,心思歹毒的外甥女,而不是他這個親兒子。
賀母的死對賀弘文來說,不是傷心,而是一種解脫。
這樣纏綿病榻卻綁架了他一生的母親,他終于不用再應付了。
3,
賀弘文娶的妻子是一個在市井中長大的女子,從小跟著母親在街上混日子,爹爹和兄長在叛亂中立了功,機緣巧合地做了個小官,她也就從市井中的野孩子變成后武官家的嫡女。
可是她青梅竹馬的那位少年郎,卻在平叛中死在了戰場上,沒有完成回來娶她的承諾。
一年年的傷心難過,她把自己變成了老姑娘,卻沒想到還能遇到賀弘文這種溫文爾雅的男人。
起初她并不知道賀老太太為什麼會看上她,因為她的條件并不好。
可嫁到賀家才發現,除了她,誰也下不贏賀家內院的這盤棋。
一個整天病懨懨卻把兒子壓得無處躲的婆婆,一個看著嬌弱卻滿肚子壞水的貴妾,還有一家子牛皮糖一樣整天想著打秋風的無賴親戚。
這種情況若換成官宦世家那些抹不開臉面的小姐,肯定會被氣得半死卻又無計可施。只有她這種在市井中長大,見慣了那些買賣叫罵嘴臉的人才能前腳擠兌完婆婆,狂揍一頓妾室,轉臉還能跟丈夫繼續一副恩愛模樣。
而錯失了明蘭的賀弘文,雖然不愛這個妻子,也能對她溫柔體貼,對孩子關愛有加。
對自己的母親,賀弘文已經沒有了以前的親情,只要表面上的孝道過得去,他從不介意妻子替他說出那些想說卻不敢說出口的話。
對于曹錦繡,賀弘文也再也沒有了心軟和憐憫,他早就跟曹錦繡說過,賀家會成為她的避風港,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,她若能安分守己,誰也不會對她怎麼樣,但要是動了歪心思,他不好出手懲罰,當然也不會介意妻子去管教一下。
明蘭的離開對賀弘文來說是一種心痛的傷害,卻讓賀弘文認清了身邊的兩個女人,而賀弘文後來的妻子能過得這麼順心,也得益于明蘭讓賀弘文認清的現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