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接上回,皇帝冷冷瞥了一眼滿臉哀戚的甄嬛,下了褟,抖了抖龍袍,聲稱還要去看望一下碎玉軒的眉莊,言罷,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景仁宮。
房內,只留下獨自跪在地上的甄嬛,茫然無措,猶如在荒漠中失群離散、又陷入迷途的羔羊——直到皇上走出宮門口,背影逐漸遠去,甄嬛方才緩過神來,含淚對著空蕩蕩地宮門口,拜了一拜, 高聲叫道:「嬪妾,恭送皇上!」
這個背影,足以令甄嬛的心疼痛發顫,曾經,她無數次目送過這樣的背影,然,彼時的心情卻不與此時同。彼時,她篤定,或許明日這個背影便會去而復返,溫情地將她擁入懷中,然而,此時的背影, 卻再也不會有溫情的轉身,至少不會為她而轉了。
甄嬛的愛與期盼,在這一刻,徹底空了——
1:曾經恩愛夫妻情,今日不與往時同,恩斷義絕緣難續,幸而還有姐妹疼。
按下皇帝去眉莊處有何話說不提,且說回避在外廳的端妃、敬妃,眼見皇帝離去,又聽見甄嬛那聲婉如哀鳴的——「嬪妾,恭送皇上。」頓覺心中酸楚, 忙閃身出來,一左一右攙扶起甄嬛,令她復坐回椅子上。
端妃吩咐吉祥:「快去沏碗熱熱的‘安神茶’來,給熹貴妃壓壓驚。」
敬妃則替甄嬛用絲帕揩拭著額角的汗珠與眼角的淚痕,關切道:「妹妹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今日我突然被皇上傳召來景仁宮,倒把我嚇了一跳,還以為要大禍臨頭了。你與皇上,究竟有什麼誤會?難 不成,皇上今日真的只是為給宜修平冤昭雪的?」
甄嬛卻如木雕泥塑一般,面無表情,口中喃喃道:「春華競芳,五色凌素,琴尚在御,而新聲代故!錦水有鴛,漢宮有木,彼物而新,嗟世之人兮,瞀于淫而不悟!朱弦斷,明鏡缺,朝露晞,芳時歇,白頭吟,傷離別,努力加餐勿念妾, 錦水湯湯,與君長訣,與君長訣……」
敬妃滿臉惶惑,道:「妹妹,到底是怎麼了?皇上,為何生那麼大的氣?皇上一向愛重妹妹,如今, 怎麼竟肯為了一個殘害皇嗣、戕害嬪妃的宜修,與妹妹這般絕情?」
端妃卻坐在一旁默默不語,眼見的吉祥端過茶來,看著甄嬛端起茶杯的手在微微顫抖,端妃方悠悠道:「看皇上這架勢,斷乎不會只為了皇后被構陷一事與熹貴妃恩斷義絕,必然還有別的事。」
敬妃不解道:「還會有什麼事呢?妹妹不說,咱們也不知道詳情底里呀。」
端妃道:「當初,熹貴妃有孕,是皇上親自下令,召皇後來永壽宮幫熹貴妃系福袋的,當時皇后十分謹慎,稱病不肯來, 皇上卻執意逼迫皇后前來,這本身就令人可疑。宜修再怎麼愚蠢,也不至于在皇上眼皮底下謀害熹貴妃肚子里的孩子啊。」
敬妃道:「端妃姐姐此言何意?難道是說,皇上在揣著明白裝糊涂,故意借熹貴妃之手,廢黜皇后嗎?」
端妃點點頭,沉聲道:「畢竟,彼時的宜修犯了皇上的大忌, 為逼迫皇上立弘時為太子,竟頻頻聯絡朝中大臣,結盟聚黨。皇上早已如鯁在喉,對宜修積怨頗深。」
敬妃更加疑惑,道:「既然如此,那皇上應該感激妹妹幫了他一把才對,怎會有今日的氣勢洶洶、興師問罪?即便真的要幫宜修出口惡氣,只做做樣子即可,又何必動真氣?」
端妃嘴角上揚,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笑意,轉臉面向甄嬛道:「那就要問問妹妹了。皇上今日的怒氣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, 根源究竟在何處?妹妹想必早已心知肚明。」
敬妃便把目光看向甄嬛,甄嬛卻呆呆坐著,兩眼失神,依舊靜默不語。
2: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,掩耳盜鈴事,堪為蠢笨賊。
端妃見她如此,便又向敬妃道:「倘若我沒猜錯的話,皇上今日的舉動,應該與‘ 滴血驗親’那件事有關。」
敬妃道:「端妃姐姐是說,皇上依然懷疑六阿哥與靈犀公主并非龍裔?」
端妃道:「你只回想一下,六阿哥的眉目五官‘長得像誰’,便有了答案,事到如今,也沒什麼好隱瞞的。畢竟,在這陰司地府,每個人都要經過靈魂審判, 這件事即便眼下不說,遲早也會瞞不住的。」
敬妃錯愕道:「難道,難道六阿哥是十七爺的……不會吧?這,這怎麼可能?妹妹,妹妹?」
「是的,弘曕與靈犀, 都是十七爺的孩子——是允禮的孩子。」甄嬛依舊面如死灰,幽幽地吐出這句話,仿佛事不關己。
端妃絲毫未覺意外,依舊氣定神閑,面不改色。倒是敬妃,著實被甄嬛這番言論唬了一跳,道:「啊?原來……怪不得皇后要為六阿哥‘滴血驗親’, 原來,原來妹妹真的是在甘露寺‘先懷了十七爺的孩子’才又與皇上?……」
端妃道:「那日在景仁宮,我見到熹貴妃的表情時,便已猜出了幾分,祺貴人舉報熹貴妃與人私通, 當時妹妹的臉都白了,撫在桌子角的手也在微微地顫抖,我便料定‘私通之事’并非祺貴人‘造謠生事、空穴來風’
可是,當祺貴人舉報奸夫是溫實初時, 妹妹卻瞬間松了一口氣,手也不抖了,反而鎮定下來。顯而易見,那件事的‘元兇’并非溫實初,而是另有其人。」
敬妃唏噓道:「端妃姐姐心細如發、明察秋毫,嬪妾竟沒注意到這些,還以為熹妃妹妹是被祺貴人惡意誣陷。」
端妃道:「隨著六阿哥日漸長成,那眉眼越發像極了十七王爺,新皇登基以后,熹妃妹妹又把弘堰過繼給果親王一脈,從表面上看,是在向新帝表明忠心——弘堰一旦入果親王一脈,便再無繼位之可能,實際上, 熹妃妹妹想是讓六阿哥‘認祖歸宗’呢。」
甄嬛駭然轉過頭來,錯愕地望著端妃,道:「原來姐姐早就知道了?」
端妃莞爾一笑道:「都這麼明顯了,還有什麼看不出的?也只是‘ 當局者迷罷了’。」
甄嬛低頭苦笑道:「我還以這一切籌謀得當,堪稱天衣無縫,足以瞞天過海,不想,到頭來竟是 ‘自作聰明,掩耳盜鈴’了。真是一樁笑話。」
端妃向敬妃道:「不怕說句令敬妃妹妹奧惱的話,你也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, 像你這麼個細心地人兒,最擅長在此事上察言觀色的,我倒不信,對于熹妃這件事,你竟全然不覺——直到今日才知曉?」
敬妃訕訕地低下頭笑道:「既然端妃姐姐這樣問,那我便也說句實話吧,其實,自從十七爺每月來給朧月畫像往甘露寺里傳遞,又給朧月捎來妹妹親自做得周歲衣裳,我便已經猜出了幾分,只是,不管怎樣, 妹妹是我們朧月的親額娘,橫豎我護著妹妹就是了。」
甄嬛越發覺得羞愧難當,便以手撫了撫額角,掩飾尷尬。勉強自嘲道:「想不到,我竟是那個‘被看笑話’的人。姐姐們洞若觀火,卻暗中護佑,這份恩德,恐妹妹只有來世才能相報了。」
敬妃道:「嗨,自家姐妹,何必說這些客氣話?咱們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在這冰冷的后宮之中,咱們再不抱團取暖,相互扶助,誰還會真心疼惜咱們呢?過去的事,就不提了。
只是,如今看來, 這皇上對惠嬪倒有幾分真情,便是大歸之后,也依舊念念不忘,方才聽說 皇上要去看望惠嬪呢。惠嬪畢竟是給皇上生過孩子的女人,與咱們不同,再怎麼不得寵,與皇上也總有幾分情分在的。」
甄嬛卻神情微變,略顯憂心之色,道:「 我倒替眉姐姐暗捏一把汗呢。皇上此去,恐碎玉軒會有一場風波了,」
端妃敬妃皆都不解道:「這是為何?」
甄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,徐徐道: 「靜和公主,不是皇上的孩子……」
端妃、敬妃皆都錯愕不已,異口同聲道:「啊?竟有此事?那,那靜和公主的生父到底是誰?」
要知后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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